【也青】光阴渡

此篇为合志《山水蒙》参本篇目

已经完售了~公开一下!感谢各位的购入。

是发生在某个秋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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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这称得上快节奏的地方,它的所有都像是加过急,转瞬即逝。北京的秋如同出了土的蝉,用它短暂的残命给你留下些忘不掉的吵扰。几乎不给人多余的时间来感受秋的清爽,暑夏还未完全褪去余温,带着凉意的风在第二天就被太阳的温度蒸发得一干二净。

诸葛青来北京也有了些年头,自定居至今算五年有余。想来不可能发生的一一都发生了,他还是有些一梦华胥的忧虑。他和王也相识至今不长不短也有十年了,兜兜转转竟是谁也没躲过对方,两个术士各自给自己算了一卦,这飞蛾扑火最后真当是双双陨落。全然是命,他们没找出要去违背这命数的缘由,最后自然是顺应其发展,升华了他们的革命友谊踏入家庭的殿堂。

王也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要给他哥打下手的命运,顶着自己嫂子“面带春风,心生芥蒂”的假笑,硬着头皮处理事端,他实在是不想多掺和这些。繁琐的交际礼仪让这个在武当洒脱自如惯了的王道长如今感觉锁手拴脚,着实是寸步难行。

难得今日得闲,加之大好的天气,秋风经过调和也不觉凛冽。在家葛优瘫着的两个人难得能讨来了个喝茶下棋养生的时档。

王也最近点儿背到一定境界。先是去公司的路上车让人刮了,之后又是他嫂子日常试探他是不是有着争夺继承位的想法,再者又是前不久可怕的应酬。合作方的老板是有意想和中海王家摊上点儿什么关系,知道王家三少爷至今未娶竟是让自己的女儿上来陪酒。好在王也知道自己酒量一杯倒,喝多了要坏事儿,忙找了个由头当晚全程以茶代酒撑了过去。

现在,他和诸葛青于他们两人的小院子里对立而坐,以棋盘上的楚河汉界为边,开始了时隔许久的“争斗”。谁想这坏运气一直延续至今,眼看着又一轮结束,随着诸葛青的那一声熟悉的“将军”声落,王也的脸已经被白条盖得严严实实。诸葛青的玩性虽大,却还是给王也留出来双目,没让最近戾气重的王道长扒着白纸条们看棋局。

“老青,我说你是不是偷偷算了我要下哪一步啊?我和你说这么作弊可不行。”王也双手后撤,仰头看着头顶上那已经有了转黄迹象的银杏树叶,想着这时间也过得太快了些。万物就要到了结果的时档,自己却一无所获,真是叫人头疼。想到这儿,王也直接撒手不干,随手胡乱地把自己脸上的白纸条一一撕下来。

诸葛青看着他的样子实为想笑,却又难得没有在这时候再给王也火上浇油。他收了棋盘,把放在桌下的茶杯端了上来。虽说茶已经是有些凉了,但本身的甘醇还留着。瓷杯被稳稳地放在木桌上,诸葛青一笑:

“也总最近可是诸事不顺?要不要山人给你看看手相化解一下?”

王也心道“咱俩谁跟谁,闭眼都知道你要干什么。”本想着拒绝,却又好奇这狐狸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王也伸手过去,道:“劳烦山人指点一二。”

诸葛青抬起王也伸过来的左手摸了会儿,闭着眼睛思索,良久后开口:“道长印堂发黑,最近是要有大难临头啊……”诸葛青道,“不过墨中一点光,道长得了贵人,估计能转转运。”

还是熟悉的话,熟悉的模样,连表情都几乎和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一样。王也心里骂道,这光阴真是偏心,生是舍不得在他枕边人脸上留下什么印记;相反又狠心对待自己,熬个夜都要头疼。

他自是诸葛青那话中的意思,但却故作狐疑地打趣道:“呦,我还有幸得一贵人?哪儿呢?”说着反握住诸葛青的手,等着对面的人答话。

“也总装糊涂了,这不刚给你看完相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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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诸葛青真给王也背地里运筹帷幄了一番,那之后王也的运气倒是改了不少。但王也却觉得那大抵是“苦尽甘来”的缘故。诸葛青也不想多说,眼前的人能把他看得透透的。心意相通这事儿有时候就是麻烦,兜不住事儿啊。

 

今年的七夕赶巧是个周末。

说实在话,王也并不会去刻意记这种日子,反倒是诸葛青的那像是触了电似的手机,震动不断。扰了王也闭目养神的时间不说还把诸葛青也抢过去回消息。王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最近诸葛青是不是给别人看风水看出差错,那人报复买了水军来骂他,谁想正要问,那本是在认真摆弄手机的人却先问道:“老王你明天有事么?”

王也一愣,思索片刻想着明天的确是空闲,便答道:“没事儿,你有安排?”

“那咱们去约个会吧?”几乎没再多想,诸葛青眼睛都没睁大一下地继续发问。

听到这话,王也心里有些复杂。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正儿八经的约会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过。但又转念一想,两个男人,约会能干什么?喝酒么?他这一杯倒的酒量真没办法陪诸葛青喝个痛快。如果说去宾馆开房来一炮算是约会的话,那还是有几次的。

见王也不回答,诸葛青继续说道:“明天七夕,也总赏个脸陪陪你养的小白脸?”

“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诸葛先生还想年轻一把?”王也闻言,挪了挪身子把头枕在诸葛青的腿上看着他。

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话,把腿向王也脖子那边蹭了蹭让他枕得更加实在。他也不恼,反倒是笑得更胸有成竹:“你不去,我和别人去。”诸葛青晃晃手机,“找我的人可多得是呢。”

“你说吧,去哪儿。”

 

做北京人这么多年,王也还真没想到七夕的王府井会变得如此有恋爱的味道。步行街上的装饰品都是粉红色的,成双成对地摆着。液晶大屏幕上还放着某家珠宝店戒指的广告,着实应景。

初秋的北京温度有些抽风,今天就突然降温让人措手不及,但这并不影响出来约会的小情侣们打得火热,女孩子们大都还穿着热裤短裙,从她们身上硬是看不出今天降温了的意思。

相比之下,王也和诸葛青就穿得严实些。王也上身是一件浅咖色的风衣,里面穿着一件休闲衬衫,下身一条黑色的牛仔裤,裤脚卷了上去,脚下踩着一双懒人鞋,露出来的那一节脚腕与黑鞋黑裤一比白得出奇。他的头发还是简单梳成马尾,甩在后面透出随性。这并不是王也的风格,硬说的话算得上是诸葛青的风格。王也也是今天穿出来才感觉到自己真是受了诸葛青很大的影响。再看诸葛青,白色帽衫外套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下身则都是和王也同款的牛仔裤还有鞋子。

接下来该做什么,该去哪儿。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两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并肩站在满是情侣或者单身人士的街上是多么吸引人的一个存在。

或许是真的因为周围环境的影响,又或者是无法忍受一个人过七夕的苦痛,来的路上,不少女性都上来搭讪。两个人都有,但还是诸葛青的要多一些。现在他们不知接下来的去向,站在路上仿佛就是等着猎手的羔羊一般,只可惜,事实上那羔羊的身边就站着他的饲主。

“先生接下来有时间么?不如……”又是一个奔着诸葛青来的女人,挑个犄角旮旯站着都能找过来王也也是打心底里佩服他们。

“有安排了,谢谢你的好意。”诸葛青婉拒了对方,背过手示意王也该换地儿了。

“那留个联系方式可以么?或许之后有时间了我们可以……”女人依旧不松口,继续发起攻势。

一旁查东西的王也忍不住了,抬头看了看那女人,随后抓起诸葛青的手举到那人眼前。

他们的戒指素得很,说白了更像是一个铂金做的圈儿,套在无名指上也不显眼。但你要是刻意给人看,那肯定是无比吸引别人的注意了。

“看见没?已婚,谢谢了啊。”

找了家商场钻进去,诸葛青才笑出了声。“想不到王也你醋劲儿这么大?”

“哪有的事儿,只是太烦了。你要是不那么干她能跟进来。”王也没看他,反倒是拉起诸葛青的手在掌心握了握。“拉着你吧,省点儿心。”

 

玫瑰花和巧克力都是年轻人才玩的把戏,对于王也和诸葛青这种追求实务的人而言,没什么比去晚上回到家里放纵一下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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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也就给了北京几天的好脸色,那之后不是妖风大作就是干燥的暴晒,硬是没感觉出入了秋的样子。

相比于阴晴不定的白天,夜晚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如既往的凉爽清闲。少了太阳光的热度,秋风总算带了些该有的凉意。那并不过分,恰到好处地在离开前冻你一下,提醒你它呆不长,很快就要到寒冬了。

舒服的风把许多窝在家里的小年轻都吹了出来,自然,这也包括王也和诸葛青。

他们平日的夜晚大都单调,太阳只要换了场,他们也仿佛从白天的而立之年一脚踏入了老年生活。吃了晚饭,诸葛青逗逗八哥修修院子里的花。待外面的路灯亮了,他和王也就会守在电视机前看看相声小品,或是一起看看电影。两个人白天都忙得四脚朝天,实在是没什么精力再出去寻欢作乐。

然而今天不一样,诸葛青逗腻了那只鸟,院子里的花也不用再修剪,电视上播的恰巧是他们看过的相声小品和不喜欢的电影,而外面的天气又是这样的好。所谓天时地利人和,不过如此了。

 

两个人踩着在家穿习惯的老头鞋就出了门。也是赶巧,他们遇到了住在隔壁的一对儿小夫妇。这对夫妻养着一条脾气不太好的吉娃娃,每每见着诸葛青就会不打招呼地呲着牙扑向他。虽说这小家伙实在是袖珍了些,但那口牙可是实打实的犬齿,真是咬上一口肯定要有麻烦。未见其狗,先闻其声。王也连忙把诸葛青拽回去,和那两人打了个招呼,见着他们进门关好门才放诸葛青出来。诸葛青笑道:“也总难不成觉得我怕狗?说真的我倒是不怕,但要是每次都能见你这样,我还是愿意怕一怕的。”

“去去去,你这人真是……哎不想说你。”话说一半,王也又把后半句吞回了肚子里。

“我真是?”

“遛弯遛弯,哪儿那么贫。”

 

他们住的地方离南锣近得很,走着走着便就到了。南锣鼓巷,真不愧是北京的旅游胜地之一,就算是到了晚上,放眼望去还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头。

两个人的穿着实在格格不入。夜晚的南锣情侣居多,他们拉着手,四下寻觅一家能够让彼此开心的店,进去落脚继续二人世界。或许是因为太过热闹,就连秋风都变热了。

 

诸葛青曾经也让王也带他来过这里,但这儿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太过于繁华嘈杂。他们沿着主街一直走,穿过人行横道到了另一端的北锣鼓巷。那里安静极了,满是咖啡厅和小茶馆。也是在那里,诸葛青收了不少年轻女孩儿的联系方式,算是没白来一趟。

想到原来的事情,诸葛青还真有些感慨。回忆大都模糊,但回忆里的王也总是清晰的。比如王也听到他说要去南锣时露出来的那张臭脸,还有就是他和姑娘们调笑时看着他的那双眼睛。诸葛青原来没觉得有什么能让他选择放弃继续前进的事物存在,虽为术士,他却也对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去龙虎山之前,他没给自己算上一卦,如果他知道会在那里遇上王也,或许诸葛青会选择事先算一卦来的实在。但这也是命的魅力所在,你若是都看透了,那便没有意思了。

 

这次他们没有去北锣,而是扎进了南锣的小胡同。比起主街,这些小胡同就是另一方天地了。这里的路灯间距很长,有一段路要摸黑走。但这里的黑暗却让人感觉十分舒服。

树叶沙沙作响,不知谁家挂在外头的鸟笼被吹得晃了几下,许是惊到了里面的鸟。它们用着自己的尖嗓子控诉着风的粗暴,又在片刻安静下来。住户家门口的黄色灯泡点亮了一小片黑暗,街坊邻居坐在马扎上嗑着瓜子聊天,不知是在说谁家里哪本难念的经。

如果说,主街是商业化的,那这里便就是能够找到这条街原本样子的地方了。

“老王,你说咱们老了会是什么样子?”诸葛青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他们又快要走进下一片黑暗中了。

“还能怎么样,就和普通老头一样呗。”王也回答道。

“不对,不一样。”诸葛青回答,“我是比较俏的那种老头。”

“哎,成。你就是道,你就是理。”王也无奈道,他伸手拉住诸葛青,“俏老头抓好了,别老年痴呆找不着家了。”

“啧啧,老王你嫉妒我是不是。”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一句我一嘴地互掐。从一条胡同拐到另一条,听了这家的经再去听下一家。他们不怕迷路,也不担心些什么。

两双手拉拉分分,人却总伴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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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秋天怎么能少了雨呢?

若说春雨贵如油,那秋雨便能归为比较便宜的一类了。它淅淅沥沥,时而牛毛时而骤然变大;它冲刷一切,浇灭干燥秋天中最后的一丝火星;它亦是长情,一下就能持续好几天。

王也和诸葛青蹲在房檐下面,一人一根烟。诸葛青穿得不多,没挨着王也的那条胳膊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来。他又向王也那边挨了挨,想要讨点儿暖和,谁想却被王也拱了拱。诸葛青好奇,却见憋了老半天的王也总算是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来。

“行啊老王!”

王也咳嗽几声,烟过肺时间太长只会觉得恶心。他俩就这么蹲着听雨也有几分钟了,王也叼着烟起身,想踢踢腿,没想到一个踉跄就钻进了那牛毛小雨里。这雨的确小,但耐不住它密,怎么说也是水,硬是把王也的烟浇灭了。王也索性把烟扔了,他看着还蹲着的诸葛青:“回屋吧老青,看把你冷的。”说罢,伸手把诸葛青拉了起来。他不想让诸葛青起来得太快,刚刚那一下就是起得太快的缘故。诸葛青也不着急,起身拍了拍腿才和王也回了屋子。

最近他们都很闲,或许是因为到了秋天,原来种下的东西都该收获了。王也和他哥请了一个长假,不想掺和那些有的没的。原来是被他老爸王卫国逼着,现在生活稳定下来了王也便很少会去公司,再去也大多都是陪着他哥去应酬。而诸葛青就比较爽了,最近都在收钱。看着银行卡里的愈发增多的位数,的确收获颇丰。

他俩已经被这雨困了两天,起初还能一起睡个昏天黑地,但时间长了便会觉得睡觉都无聊。诸葛青本想去香山看看红叶,最终被这雨冲得没了什么兴致。打开电视机,下午三点的时档正播着昨晚韩剧的重播,他俩自然是不会看的。想下下棋,奈何那雨时大时小,吵人极了。多么闲情逸致的事也都落个草草了断,没了后文。

折腾了半天,结果两人硬是坐在沙发上大眼瞪眯眯眼就这么看了对方很久。还是王也先投降的,他实在是受不住诸葛青那样看着自己,也算是体会了一把那些被眼前这个人撩的小姑娘的感受,心道:“怪不得要联系方式一要一个准。”

但王也嘴上没有说出来,一转身,躺下去,枕在诸葛青的腿上就闭了眼。诸葛青一笑,自己也靠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那是无声的,心意相通的一个决定。

 

他们又虚度了一个下午,好在第二天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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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去香山,而是在雨停之后搬着马札坐在院子里享受湿润的空气。

院子里银杏树的叶子被这场雨冲得差不多了,还有些零零散散地挂在树枝上。南迁的鸟似乎还没走完,成群结队地趁着雨天加急赶路。倒是混在低空的一群鸽子吸引了诸葛青的注意,它们鸣叫着,划过上空。它们整齐划一,飞向远方。

王也见着那群鸽子来了精神,他直起身子仰着头,等着鸽群再次出现。但许久,它们都没回来。依稀可闻的哨声告诉王也,这一幕或许在之后能常见到了。

“老王这是什么?”诸葛青听到那哨声,看着王也的笑有些莫名其妙。

“鸽哨,你别说我也好几年没见识过了。这可不比八绝技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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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节假日的生意也少,这几天他们也能得闲在家。一大早,诸葛青散着头发就逗起王也心爱的那只八哥。那鸟性子十分顽劣,动不动就闹脾气绝食不说,还总学些不该学的东西。起初它是被养在屋子里的,谁想这八哥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王也叫他“诸葛狐狸”,但这事儿最后也因着他教会了这只八哥说“牛鼻子王”了结了。许是养它的地方离卧室太近,某个清早那八哥学了最不该学的东西,气得诸葛请险些用赤练烤了它,好在王也手快救下来,教训了一顿便放在院子里养着,说是接受自然的洗礼它总会变好。

把那八哥逗急了,诸葛青便满意地收了手。现在刚早上9点,放在平时还是他赖在床上不起来的时辰。他从室外回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家里的万年历,昨天的还没撕,于是顺手撕掉扔进垃圾桶。诸葛青走了俩步又撤了回来,他看着上面的日期一笑,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啊。

王也昨晚被他哥叫出去一起应酬到现在也没回来,诸葛青不担心什么,要说分寸,王也是最清楚不过的。他们不会太干涉彼此工作上的事情,这也是给对方留下来的余地。亘古不变的道理,秘密总会让人变得更近一些。

“臭牛鼻子!臭牛鼻子!”那八哥见到一晚未归的主子的时候竟是直接骂上了,王也便知道诸葛青肯定是趁自己不在又把这鸟逗急了。王也找了一圈却也没见到对方的人影,心想着兴许是出去办事了也说不定。困意让他有些撑不住,简单洗漱一番后便倒头就睡。

诸葛青穿着平日里在家穿的黑长袖和蓝色的休闲大裤衩就出了门,完全不像是出门办正事的样子。菜市场什么时候都热闹得很,借着节假日,菜价也跳高似的往上涨。诸葛青平日里和王也来的次数多了,也能依稀认出几种菜来。最后算不上满载而归,倒也没空着手回来。

诸葛青回到家就看到那只八哥来了精神,就知道是王也回来了,它的靠山回来了。诸葛青懒得理那只随时准备挑衅的鸟,放下东西轻着步子去了卧室。

王也真是累坏了,从诸葛青开门到靠近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这人原来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起初诸葛青还认为他是因为梦魇所致,哪知道两个人一起时王也睡得无比的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多梦失眠的人。直至一次机缘巧合,诸葛青才发现到王也一个人的时候有多么警惕。后来,王也告诉他,就像不是所有人都能让他有干劲一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诸葛青一样让他感觉踏实放心。

看他这么累,诸葛青也不忍吵醒他,便合上了卧室的门去干“正事”。

王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胃袋空空让他觉得现在喝上两碗豆汁儿就会十分满足。拉开门,有一丝香味儿从厨房传出来。王也一下子就清醒了,心道:“不好!要干!”

他踩着拖鞋用最快的速度跑去厨房,扒着门框确定厨房的瓷砖还是完好的,没有任何爆炸后的现象。

“醒了啊,来吃饭。”诸葛青平淡地说道,但越是这样王也越害怕,他的确是一夜未归,但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横竖诸葛青也不至于杀他灭口不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看到你亲自下厨,我可要好好……”王也看着诸葛青放在自己面前的碗,心道,似乎没那么吓人。

那碗面除了黑点儿以外还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汤面的面码摆得不错,鸡蛋窝得也不错,没有太大片的碎蛋皮。实话说闻着还挺香的。

“尝尝吧!第一次做也总多担待啊。”诸葛青笑道,把筷子递给王也。

王也接过来,实在是看不透这人在搞什么把戏,只好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咀嚼一会儿咽下去,之后又把筷子放下看着诸葛青。

“老青啊……”王也开口道,“我把你带回家里真是……”这话让诸葛青有些期待,难不成自己这么有厨艺天分。

“我把你带回家真是给自己下辈子积德了。”王也说罢忙起身去找水喝,太咸了,真的太咸了,最可怕的是那股子咸味儿后竟然还能吃出一种说甜不甜说酸不酸的味道。他本想坚持一下,吃完那碗面,但是他的胃拒绝了他,大喊着:“你要是吃完你就是要谋害我。”

看着王也的样子,诸葛青却是笑了出来。他其实并不意外,不过至少是做熟了。看着那碗面,他竟然也想尝试一口。

好在王也眼疾手快,忙把那碗面撤了下去。他抓着诸葛青的手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干错事儿了想讨好我?”那手的食指指尖还贴着创口贴,王也自然知道那是怎么来的。

“我哪儿有那个胆子?十月五号了,恭喜也总又老了一岁!”诸葛青本想抽回手,几次无果便由着王也抓着。

“呦,想不到啊。那我可拆礼物了啊。”说罢,王也把诸葛青一把拉近,拆开了他手指上的创可贴。伤口早就止住了血,但那条细小的刀口还是无比明显。王也伸出舌尖扫过去随之含在嘴里,这举动弄得诸葛青一颤,痛觉和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坎儿里。

“也总这么早拆礼物,礼物不从啊。”

“我管你?不接受抗议,今天本寿星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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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节那天,王也和诸葛青回了一趟浙江。

从飞机上下来,诸葛青心里不算踏实。他和王也一起的事情诸葛家都知道,支持的反对的都有,但反对的比较多就是了。而他的父亲恰恰也是在反对的行列之中。他去北京是自己偷偷去的,他和王也住在一起倒是昭告了诸葛家上上下下。同辈的祝福的居多,大抵是时代改变,同龄人的思想也改变了的缘故,但老一辈就不一样,传宗思想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深蒂固,再加上诸葛青这等身份,事情实为不好办。

他没敢和王也一起回来过,也就是说这是他和王也第一次一起回去。这源于诸葛白的一通电话,在电话里白说:“哥,爸他想和你谈谈,让你也把牛鼻子带回来。”

诸葛青倒是不怕什么,要说王也的实力他还是知道的,横竖他爸也不可能把王也怎么着。但是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自然是最为左右为难的那个。

王也刚知道这事的时候异常平静,他当时正瘫在沙发上,在得到通知后的五分钟内就订好了去浙江的机票。“走吧老青,咱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这一路上算是顺利,就连到了诸葛青家里都异常的顺利。诸葛栱和王也喝茶聊天甚是愉悦,就当诸葛青觉得一切就这么结束也挺好的时候,他的爸爸立刻给了他当头一棒。

“我们阿青在罗天大醮上输得惨了。你也别说我欺负小辈,诸葛家的人都好学,过两手如何。”

“既然伯父都发话了,我这小辈哪有不依的理?晚辈也正好讨教了。”

 

诸葛青并不知道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父亲不允许他跟过去。自然,他也不会跟过去。族里长辈都是什么实力,诸葛青很清楚。他也不怕王也出事,王道长命大得很,还没见谁真的威胁到他。诸葛青也不知道王也给他爸灌了什么迷药,回来之后这老俩就差拜个把子称兄道弟的。

诸葛栱拍着王也的肩膀道:“青这孩子,跟着你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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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诸葛青也自己算过,但都是无果。他和王也回了北京,那时秋天也走得只剩下后脚跟了。

之后又下了一场雨,彻底把北京甩进了寒潮中。但诸葛青已经在北京住习惯了,早早准备好了衣服,把他和王也都裹好了。

 

两个人靠在沙发上感叹:时间是神奇的。它改变了一个人的习惯,磨平年轻人的棱角;它改变一个人的看法,让人学会慢慢接受一件事情;它亦改变一个人对事物的态度,使人领悟到即使无法自由伸展,也要活得真切快乐。

听着天气预报,明天又要迎来新的寒潮。外面的八哥依旧吵得很,看来还要过段日子才能把那鸟救进来。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子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看起来有些单薄,但蹲下身细看,还能发现那树干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棵同样光秃秃的新芽。

 

这是王也和诸葛青一起度过的第六个秋天,也是他们未来无数个秋天中平凡的一个。它依旧转瞬便结束了,但或许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更加期待下一个秋会发生什么。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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